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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零四章 暗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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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說趙胖子平日吃喝玩樂常常不著調,但是當真遇到正事卻難得謹慎,他一路曉行夜宿趕到都城之外,甚至還買了兩個歌姬,轉乘馬車熱熱鬧鬧的進了城門,惹得那守城門的兵卒們都是笑嘻嘻討好道,“郡王殿下這是出去獵艷了,當真是羨煞小的們了。”

許是這句話討了胖子的歡喜,他哈哈笑著扔了兩只銀錁子打賞,樂得一眾兵卒眉開眼笑,自然心裏也都是一邊對這二世祖鄙夷不屑,一邊埋怨自己為什麽沒有投個好胎。

趙胖子進了城回了自家王府,免不了又被側妃老娘拎去教訓哭鬧一通,直到父王傳晚宴這才被解放出來。

待得華燈初上,他終於有機會偷偷出了府邸就直奔康親王的秘衛營而去。

要說康親王就是岳飛在世、古代周總理的化身,一輩子為了國家百姓兢兢業業、盡心竭力,難免就忽略了自己的妻兒家庭。等他醒悟過來的時候,老妻已是病重過世,兒女們見了他也如同路人般生分。他一腔遺憾無處宣洩,最後就都傾倒在了方傑和趙直身上。

不說方傑如何得他的關照,只說趙直這小胖子,在他跟前當真是半點拘束也沒有,比見到自己老爹還親熱。

這不,剛剛跟隨秘衛進了書房,趙直這小胖子就直奔茶壺而去,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咕咚咚喝下,末了又伸手笑嘻嘻去搶奪康親王手裏的手抄本子,“九叔,你又在看這寶典了。哈哈,我跟您說,我這次出門可親眼看到寫這寶典的女子了。”

“噢,此話當真?”康親王見得侄兒到來,臉上皺紋都柔和了三分,轉頭吩咐手下送些好點心來,然後又問道,“你是在何處見得,難道你真跑去了北地?可是見了仲雅那小子?”

趙胖子順手接了秘衛遞來的點心盒子,一邊大嚼一邊把當日之事說了一遍。康親王聽得一臉興味,末了捋著花白的胡須喜道,“仲雅能得這樣聰慧的女子為伴,著實是件幸事。待得將來他再回都城來,我一定要見見這女子。”

趙胖子想起還有正事未說,就趕忙又塞嘴裏一塊點心,然後揮手示意康親王撤了各處秘衛。

康親王疑惑不解卻也依言揮手散了手下,末了皺眉說道,“你這小子,不會是出門又惹了什麽禍事回來吧?”

趙直委屈的苦了臉,想要替自己正名,又覺往日實在胡鬧太多,不好辯白,於是幹脆直接說起了事情。

康親王初始還沒有多在意,但是越聽眼睛卻是瞪得越大,到得最後他掐在黃花梨方桌邊的手指已是泛了白色,嘴唇哆嗦了好幾次想要問詢都勉強忍住了。

趙直見此更是得意,越發把蒲草那冬日種菜的事說得神乎其神,甚至連村民們開始大規模建溫室都說了一遍,末了才道,“九叔,我覺得方家嫂子種稻這事有九成希望,她春時直接下了菜苗進田,青菜比之平常人家早摘了一月有餘。若是當真把稻米也育好秧苗再下田,節省了這一月多的時間,保管能趕在秋時落霜前收割。”

康親王激動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,過猛的掌力震的茶杯碗碟都跟著顫動不休。他卻半點兒也無所覺,大手扯了趙直,目光灼灼問道,“你這小子別藏著掖著,快些同我細說,仲雅是不是謀劃好了?”

趙直翻了個白眼,嘟囔道,“您老人家就記得那個財迷,怎麽不心疼我奔波辛苦?”

可惜心急的康親王哪裏聽得他的抱怨,一巴掌拍到他圓滾滾的腦袋上就把剩下的抱怨消滅幹凈了。

趙直也不敢再玩笑,索性一股腦把兩人的計劃都說了出來。康親王聽得時而點頭時而皺眉,末了沈思片刻就喊人請了最信任的兩個幕僚前來。

都說三個臭皮匠勝過諸葛亮,康親王和兩個幕僚都是長期在政事爭鬥裏打滾的人,慮事自然比方傑蒲草和趙胖子這二世祖要周到許多,三人足足說了半個時辰,添添減減就把計劃變了個模樣。

早就困得頭點桌子的趙胖子,一得了解放就跑回王府睡覺去了。康親王卻是不得閑,改換了裝束在手下的保護下秘密敲響了皇城之東一座府邸的後門…

而第二日早朝,丞相和太師等照舊指使手下上本參奏康親王心存不軌。康親王出奇的沒有出言反駁,不只眾多朝官驚奇,就是一向擅長和稀泥的皇帝都疑惑起來。

但是,一切都在康親王下朝摔下石階傷了雙腿之後有了答案。原來這位以直言忠勇聞名的親王是寒了心,心灰意冷到不願再置一詞辯解。

那些太師丞相一系官員自然歡喜,而心下存了些正義的中間派和清流則暗自唏噓。當然心裏最難過的還要數這些官員的頂頭上司,一國之主莫屬。

雪國因為出產少,地處偏北,一直在眾多國家裏實力排在末等。雖是不能說國富民強,但也算偏安一隅,所以,雪國的皇帝寶座坐起來也算容易。

這一任皇帝在兄弟裏排行老大,在立長立嫡的祖訓下,沒有經歷半點血腥爭鬥就成了雪國至尊,加者他本性宅心仁厚,所以從不願興刀兵之禍,甚至連犯了法紀的大臣也極少被抄家下獄。

大臣們慶幸歡喜的同時,有時又會埋怨皇帝的“不思進取”,但總歸他們也不敢攆了皇上下臺,換個殺伐果斷的上來。畢竟誰都害怕新皇帝的刀頭第一個拿他們染血啊。

最近,皇帝過得也不是很順心,原因很簡單,他的老丈人和丞相居然聯手對付起了他最倚重的兄弟。他雖然半點兒不相信親兄弟有異心,但是為皇者為了平衡朝中局勢,不管有心還是無意,他著實有些疏遠了親兄弟。而剛才在朝堂之上,眼見親兄弟被攻擊的灰頭土臉卻半字都未辯駁,他心裏更加不是滋味,越想越覺有些愧疚。

下了朝,他正坐在禦書房裏喝著頂級好茶嘆氣,不想突然聽得太監稟報說兄弟摔傷了腳,他哪裏還坐得住,立即命人扶了兄弟過來。

康親王扶著太監的手,一進了禦書房就跪地磕頭。皇上趕忙上前扶他起來,半愧半惱道,“九弟,你可是心裏還生氣朕沒有開口幫你轉圜?”

“皇兄言重了,臣弟不敢。臣弟為了皇兄連性命都可以不要,怎麽會懼怕幾個小人的汙蔑?”康親王坐在小腳凳上,任憑太監喚來的禦醫替他推拿腳踝的紅腫,額頭疼得冒起了細密的汗珠兒,但臉上卻依舊笑著。

皇上看得心下越發心疼,待得禦醫和太監們退下,他難得坐到了兄弟跟前,嘆氣道,“最近朝局有些動亂,九弟,你可有什麽辦法?為兄相信九弟的忠心,只不過太師和丞相一系有些勢大…”

康親王聽得這話,半垂的眼裏閃過一抹無奈。為皇者居然害怕臣子逼迫,這不得不說是種悲哀,但他眼見皇兄擡了他的腳踝查看,極是認真,心頭立時又是一凜。人無完人,皇兄若是那種懷有稱霸天下野心的絕世帝王,又怎會待他們幾兄弟如此仁厚。

想到如此,康親王掀起衣袍又跪了下來,惹的皇帝扶他,他也不肯起身,直言有幾句肺腑之言要明說。

皇上以為他這些時日被欺負的狠了,打算同自己訴訴委屈,於是揮手連同大殿角落伺候的宮女都攆了出去,末了才拉著兄弟起來,預備仔細聽他倒倒苦水。

不想,康親王見得整個大殿空曠無人就低聲從朝中黨派林立說到後宮子嗣,再到國家根本,最後才祭出了稻米這道殺手鐧。

皇帝的臉色先是驚疑,後是震驚,最後簡直就是狂喜。他一把拉了康親王的手,激動的低吼道,“當真?九弟,你說的可是當真?咱們雪國的土地上也能種稻米,那以後是不是就不用從南國買米了,再不必拿鐵礦和銀子去換了?”

“是,皇兄。恭喜皇兄,賀喜皇兄。都是皇兄仁德,當初一句‘不與民爭利’保住了那農婦的財路,她心下感激自然更加細致琢磨,這才有了今日的喜訊。”

“這可是天大的喜事,九弟你立了大功一件。”皇帝歡喜的眉開眼笑,揮手就要喊太監進來去傳喚一眾重臣商議。

康親王趕忙起身攔了他,小聲說道,“皇兄,太師和丞相甚至朝中許多官員都是極力‘讚同’用鐵礦換稻米,若是他們知道我們雪國有望種出稻米,那麽…”他的話沒有說完,但是隱含之意卻是明明白白傳遞給了皇帝。

果然,皇帝的臉色沈了下來,半晌才冷聲說道,“他們都以為我是個好欺的,那鐵礦換稻米的買賣,誰都沒少往自己荷包裏揣銀子。”

康親王低頭不語,仿似不好置評別人的行徑,又仿似在替皇兄痛心。

這般模樣落在皇帝眼裏自然更是親近了三分,整個朝中怕是一心為國為百姓,不貪分毫財帛的就只有自己這兄弟了。這般想著皇帝心底最終下了決心,“九弟,種稻這事雖說極可能成功,但畢竟沒有定數,暫時不宜張揚得人盡皆知。這事朕就矚你全權負責,若是有人從中破壞,朕準你先斬後奏。”

這可是絕對的尚方寶劍,康親王眼裏喜色頓現,跪地接了口諭,連聲保證必定不負皇兄的囑托。末了,他起身卻沒有當真告退自行安排,反倒同皇帝商量起諸多細節等事。

這也讓皇帝心裏更是舒坦,畢竟沒有一個皇者當真放心把生殺大權交給另一個人,哪怕那人是他極信賴的兄弟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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